青春手札

化学实验室的通风橱里，盐酸与镁条相遇时迸发的火花，照亮了我们十七岁的脸庞。那是高二上学期，当试管里的蓝色硫酸铜溶液渐渐析出晶体，窗外的梧桐叶正飘落在篮球架上。我始终记得小沐不小心打翻酒精灯时，全班手忙脚乱用湿抹布扑火的场景，烧焦的抹布气味混合着少年们的笑声，在排风扇的嗡鸣中变成独特的记忆标本。

午休时分，总有人偷偷用多媒体电脑放周杰伦的老歌。阳光穿过百叶窗，在课桌上投下琴键般的影子，后排男生跟着节奏用圆珠笔敲击保温杯，教导主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时，整个教室瞬间切换成假装午睡的静谧剧场。最动人的是那年元旦晚会，我们班临时凑的乐队弹错了《晴天》的前奏，台下却响起比原唱更热烈的合唱，挂在舞台顶部的彩带突然脱落，像一场提前降临的流星雨。

储物柜最里层藏着没送出的手作书签，银杏叶的脉络里还凝固着那年秋日的阳光。青春是永远解不出的椭圆方程，是劳动基地被我们浇死的多肉植物，是毕业照上某人突然扬起的书包带——像一尾挣脱相框的鱼，永远游弋在记忆的浅滩。如今走过教学楼，还能听见当年值日生用板擦敲打讲台的声音，粉笔灰在斜阳里缓缓沉降，如同永不落幕的青春终章。